“作始也简,将毕也钜。”1956年2月,时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的董必武视察一大会址。回到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之地,董必武感慨万千,并欣然题写这八个字。
此时,距离董必武出席中共“一大”已经过去35年,新中国成立也6年有余。改变古老中国前途和命运的建党伟业,要从百年前的上海滩讲起。
“上海劳动界必定能惊天动地”
1920年2月中旬,上海十六铺码头。一艘外国轮船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,他就是新文化运动领袖陈独秀。
陈独秀步履匆匆。此时他的心中,还藏着一件重要的事。在从北京南下途中,李大钊亲自送至天津。两人在骡车里聊了一路,谈到建党方针策略,留下“南陈北李,相约建党”的佳话。
当时的中国,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。上世纪20年代,《纽约时报》记者哈雷特·阿班来到中国,他感叹:“作为国家的中国已然不复存在,留下的只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生活在苦难之中。”
在上海,陈独秀重编《新青年》,聚集起一批以挽救民族危亡为己任的知识分子,这座城市逐渐成为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新中心。脱下长衫,换上短装,知识分子们开始有意识地在工人群体中宣传马克思主义。面对码头工人,陈独秀发表《劳动者底觉悟》演说,“社会上各项人只有做工的是台柱子”“只有做工的人最有用,最贵重”。李汉俊等人深入工人队伍中宣传,先后发起成立上海机器工会、上海印刷工会。
当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工人阶级与代表先进思想的马克思主义结合时,一股伟力喷涌而出。当时进步期刊《共产党》如此评价工人运动:“最近两三月间,上海劳动界反抗资本家的空气愈益紧张,工人自动的组织工会,创办劳动学校,都是很好的现象。”它还作出判断:“照这样发展下去,不出三五年,上海劳动界,必定能够演出惊天动地打倒资本制度的事业来的。”
从彷徨呐喊,到觉醒探索,党的创建者心中的梦想,像春草一样飞长。
一封封“邀请函”酝酿大事变
走入石库门建筑南昌路100弄2号(原法租界环龙路老渔阳里2号)逼仄的天井,二楼一扇漆红木窗恰开着,雕花窗楣边静摆着一张旧式书桌。
回到那个夏天。伏案的陈独秀正忙着校改《新青年》杂志。如今,在旧址一楼的大厅里,还悬挂着一块小黑板,上有粉笔写就的一行繁体小字:“会客谈话以十五分钟为限。”当年盛况可见一斑。
1920年8月,中国共产党第一个早期组织——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在这间宅子里正式成立。这座不起眼的石库门建筑,已然成为各地共产主义者进行建党活动的“枢纽”。在上海,在北京,在长沙,在武汉,在广州,在济南,从1920年8月到1921年春,中国国内先后有6个城市建立起共产党早期组织。与此同时,在日本东京和法国巴黎,中国留学生和侨民中的先进分子也建立了共产党组织。
发动工人、唤醒民众、积聚力量……随着马克思主义的传播,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先进理论武装的新型政党,呼之欲出。
“1921年6月中旬,马林(荷兰人)和尼克尔斯基(俄国人)由第三国际派到上海来,和我们接谈了以后,他们建议我们应当及早召开全国代表大会,宣告党的成立。于是由我发信给各地党小组,各派代表两人到上海开会。”李达日后回忆。
马林的心情之迫切不亚于中国同志。他在7月致信共产国际代表的信中提到:“希望本月底我们要召开的代表大会将大大有利于我们的工作。同志们那些为数不多而分散的小组将会联合起来。此后就可以开始集中统一的工作。”
老渔阳里2号发出的一封封“邀请函”,酝酿着一个大事变。李大钊信心满满:“黄金时代,不在我们背后,乃在我们面前;不在过去,乃在将来。”
图为博文女校旧址。
“北京大学暑期旅游团”
在上海新天地,太仓路127号并不起眼。这里是私立博文女校旧址,一栋内外两进、两层砖木结构的老式石库门建筑。
1921年6月末到7月中旬,9位神秘的“北京大学暑期旅游团”成员陆续住了进来。他们都是在收到李达、李汉俊的书信后,赶来上海出席中共一大会议的。
“一个夜晚,黑云蔽天作欲雨状,忽闻毛泽东同志和何叔衡同志即要动身去赴上海,我颇感到他俩的行动‘突然’,他俩又拒绝我们送上轮船。后来知道:这就是他俩去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——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诞生的大会。”当年的新民学会会员谢觉哉后来回忆。
武汉代表陈潭秋日后回忆:“因为暑假休假,学生教员都回家去了,只有厨役一人。他也不知道楼上住的客人是什么人,言语也不十分听得懂,因为他们都不会说上海话,有的湖南口音,有的湖北口音,还有的说北方话。”
至于陈独秀与李大钊二人,前者因为刚担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,事务繁忙无暇赴会;后者兼任北大图书馆主任,校务格外忙碌,分身乏术。虽然他们没能出席一大,但不影响他们在中共创建史上的历史地位。
有学者注意到,早期的50余名中共党员多为知识分子:“南陈北李”是大学教授,13位出席代表中,8人有大学学历,其中4人留学日本、3人就读于北京大学,4人有中师学历,1人是中学学历。当时国人九成是文盲、半文盲或勉强粗通文墨。这些代表如果想凭自己学识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,应不算难事。“可见他们义无反顾投身建党伟业,绝不是为改变个人命运,而是希望以自己一腔热血,在黑暗中探寻民族出路。”上海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徐建刚说,“这就是立党为公。”
“真理的味道比红糖更甜”,这是共产党人的初心写照。1921年7月,上海滩群贤毕至。看似平静的博文女校之中,激荡的却是中国红色画卷的“初心之作”。
肩负“时不我待救中国”责任
7月23日晚,树德里的灯光从窗棂门缝中透出。穿长衫的、穿衬衫打领带的,留八字胡的、长络腮胡子的,教授派头的、学生模样的,一个个走入望志路106号。
望志路106号,一大代表李汉俊之胞兄李书城所租寓所。1964年,毛泽东对时任农业部长的李书城说:“你的公馆里诞生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,是我们党的‘产床’啊!”
这是一处典型的上海石库门建筑,院内是一上一下的大开间。李汉俊把一楼的客堂间布置成会场。代表着全国50多名党员的13名代表围坐一起,他们年龄最大的45岁,最小的才19岁。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尼克尔斯基也出席了会议。
当晚,第一次会议举行,两位共产国际代表致辞,随后大家讨论大会任务与议程。24日第二次会议,各地代表报告本地区党、团组织情况。之后休会两日,起草党纲和今后工作计划,27日、28日和29日,代表共举行了三次会议,对党的纲领与决议作了详尽讨论。
多位参会者日后回忆,会场上发生多次“有力的争论”。最激烈的思想碰撞,发生在两位饱读马克思著作的代表间:李汉俊主张,共产党要走什么路,最好派人去俄国和欧洲考察,之后再来决定。被称作“小马克思”的刘仁静则认为,应该武装夺取政权,建立无产阶级专政,实现共产主义。
这样的分歧与争论,折射出政党草创时期的真实状态。毛泽东日后回忆一大时说:“当时对马克思主义有多少,世界上的事情如何办,也还不甚了了……什么经济、文化、党务、整风等等,一样也不晓得。当时我就是这样,其他人也差不多。”
究其原因,有理论与思想准备不足的因素。13位代表在接受马克思主义之前,有人主张“实业救国”“教育救国”,有人信奉“维新思想”“改良主义”。即使之后他们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,但囿于接触时间长短不一,每个人理解的程度也不相同。
更重要的原因,是共产党人自觉肩负起“时不我待救中国”的责任,没有时间远去欧洲“取经”,一经掌握马克思主义,就想马上用于改造世界。
这些细节,正是党创建时希冀与信念、责任与担当的写照。
建立“真正钢铁般的组织”
在述及树德里那一次次争论时,历史学家多会联系到1903年列宁和马尔托夫间关于建党原则之争。
马尔托夫主张实行“自治制”,建立“党员俱乐部”,党员可以不参加党的组织。在列宁看来,党应该具有严密的组织、统一的意志和行动,只有按照集中制原则建立起来的党才是一个“真正钢铁般的组织”。
18年后,年轻的中国共产党人显然意识到确定组织原则的重要性。身在广东的陈独秀给出席会议代表写信提出几点意见,希望会议能郑重讨论。“一曰培植党员;二曰民主主义之指导;三曰纪律;四曰慎重进行发动群众。”前三点,都直指党的建设。
经过代表热烈讨论并通过的《中国共产党纲领》及《关于当前实际工作的决议》,成为“新生儿”的“第一声啼叫”——
《纲领》规定了党的性质:有别于同时期其他政治团体,这是一个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的、以实现共产主义为奋斗目标的新型无产阶级政党。
《纲领》订立了党员标准:“承认本党纲领和政策,并愿成为忠实党员的人”“在加入我们队伍之前,必须与企图反对本党纲领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”。
《决议》提出了工作重点:“凡有一个以上产业部门的地方,均应组织工会”“党应在工会里灌输阶级斗争的精神”“党应特别机警地注意,勿使工会执行其他的政治路线”。
但完完全全抓住关键之关键——党的奋斗目标是什么,拿什么理论、用什么组织原则来建党。这将中国共产党同其他形形色色的政治派别严格区分开来,成为一个目标明确、组织严密的无产阶级政党。
那一刻“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”
即使是在军警势力有所顾忌的上海法租界,秘密召开的一大会议同样一波三折。
7月30日晚,李公馆内突然闯进不速之客。“他张目四看,我们问他找谁,他随便说了一个名字,就匆匆走了。”李达日后回忆。具有长期秘密工作经验的马林断定此人是敌探,建议马上中止会议,大家紧急转移。此后,嘉兴南湖上聚集起革命者的身影。
在南湖革命纪念馆馆长张宪义看来,一大代表去嘉兴开会,主要考虑交通和安全两方面。“通过沪杭铁路,上海到嘉兴只需不到3小时。在南湖上开会,可以用游客身份作掩护。湖面视野开阔,有情况也能立刻发觉。”
浩渺烟波中,代表们在画舫上召开最后一次会议,通过党的纲领和关于工作任务的决议,选举陈独秀、李达、张国焘组成中央局,陈独秀任中央局书记。大会结束的时候,代表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轻轻呼喊:共产党万岁!
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或许没想到,这次会议将何等深刻地改变中国命运。或许相较于他们之后的峥嵘岁月来说,这只是历次有惊无险经历中的一次,以至于多年后,他们竟难以回忆出开会的具体日期——这,是“作始也简”的最好注脚。
建党24年后,毛泽东在以党的七大名义召开的中国革命死难烈士追悼大会上说:“‘巨’就是巨大、伟大,这可以用来说明是有生命力的东西,有生命力的国家,有生命力的人民群众,有生命力的政党。”此时,中共党员人数已从一大召开时的50多人发展到121万人——这,是“将毕也钜”的确凿鉴证。
报纸上也没有一点报道。”但历史已然发生,当一个新的革命火种在沉沉黑夜的中国大地上点燃时,“中国的伟大事变在实质上却开始了”。
一大召开28年后,一个崭新的共和国屹立于世界东方——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权,正是共产党人在建党之日起便胸怀的初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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