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垣的雨

  长垣地处北中原，雨并不多。但因为下的不均匀，一段时间，总让人产生多雨的误解。

  春天的小城，脸色是多变的。刚刚还是晴空万里，可是莫名就就阴下来了，像敏感的妇人。或许阴一会，重又一片光灿。或者，不大会，你觉脖颈凉凉的，抬头看，那雨丝儿就飞洒下来了。

  雨时大时小。大时，像是乱线飞洒，一会就打湿了衣服。小时，却又若有若无，只有车玻璃上、水塘上，才可察觉它们的踪迹。

  春雨贵如油。不错的，点点滴滴的春雨润泽过的土地，草木新妍，清新明亮。土地也带着微润，散着一种香气。让人有一处说不出的舒爽。

  春雨也是温柔的。它不猛烈，不迅疾，至多如绵长的丝线，一缕缕垂下来，终不会如夏雨那样狂暴，也不会如秋雨那样缠绵，一来就絮絮叨叨，似没有个头，下上三五天。让天地和人的心都生了毛。

  这雨总是一天半天即止。雨后的空气润润的，草木青青的，地上映了天光，像一层琉璃。走过去光影交错，如踏天空，格外舒坦。特别是晚上，夜雨淅沥，行走在小城的街道上，清凉的雨丝，迷朦的烟树，街道上一团团黄绿的灯光，都杂糅作一团。匆匆或安然而过的行人，脚踩过积水，发出刷刷的响声。这一切都让你的心柔柔的，暖暖的，涌起一种幸福的感动。或许平常的脚步都太快了，只有在这雨夜，才作一些放松，作一些悠然吧。

  作为北方的城市，那雨虽然不如江南，动辄就细到牛毛花针的程度，但也是轻柔的舒缓的。我常常在午后，坐在窗前，看那白亮的雨丝丝线一样飘下，飞飞洒洒，在空中密密地斜织着，形成一张银丝网，一条条亮亮的弧。心中也就漾了一种淡淡的忧愁了。

  这种愁是少年的愁，类于古人的闲愁、轻愁，淡淡的，甜甜的，就像这雨。有人说，雨季是最安全的，人古老的基因里都携带着对雨季的尊重，因为雨季野兽出没少，人就多了份安然。这雨天的闲愁也是有原因的吧。

  雨季最美的是花。粉粉嫩嫩的花瓣，沾满了雨滴，白白亮亮的，像美人腮上的珠泪，那种风流夭矫的劲儿似乎怎么述说都不为过。我曾有一次，因为细雨，困在了如意园。站在小亭子里，旁边山坡上就是一片樱花。一树树樱花，就像娇柔的小姑娘，或是盛妆的美人，怯怯的立在风雨里。灰暗的天色，花瓣愈粉愈艳。花瓣上垂了一点点清露，缀的多了，不断有几点掉下来，又不断有雨点落上去。一场雨过去，地下总要堆满一片残瓣。那天，雨下了好久，我们一家人就在亭子里，坐着，边吃边看。夜近薄暮，浸了雨水，有点冷了，才匆匆的回去。

  天的情味儿，怎么也抹之不去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（作者/王自亮  推荐/曹道伟）